上周返乡，叩见家慈。三日别离，噩耗传至。母病未愈，溘然长逝。长歌当哭，聊寄哀思。母亲身体有恙，上周回乡探望。我看母亲虽然虚弱，但气色甚好，精神尚可，因此我坚持认为，母亲能挺过此次病劫。没曾想，回蜀方才三日，母竟辞世，离我们而去。痛彻心扉，无限伤悲。急速归乡。现身处万米高空，回想母亲生前诸事，不禁潸然。眼酸泪涌，情难自禁，落寞神情。母亲不幸。母亲二十九岁时得风湿性心脏病，始而较重，常常频危。我犹记在幼时，母亲经常让我观其衣角，问我是否能看得出其衣角抖动。可见那时母亲的心跳是很剧烈的。几年后进入平稳期，虽有时会心慌乏力，但生命无虞。后来又生牙病，母亲用土法治之，用棉签蘸香油点燃，放在牙齿上烧，以欲除牙虫。受心脏病与牙病折磨，可怜母亲受苦一生。母亲亦幸。父亲健壮，多智，正直，农商皆擅，内外兼治，因此家道振作，家资不薄。因而，母亲得以不用下田地，不用事农活，而家中长幼，生活无忧。子女四人，皆顺利成长，各各成家，每家二娃，共有八孙，亦算圆满。母亲但见孙辈，乐不可支。小然在母腹中生成时，告知老母，老母极其高兴，连说“两个好”“两个好”，意指小明将有个伴。小然降生，母亲亦大喜，连说“女儿好”“女儿好”。此次小然与我回家，母亲极力夸最小的孙女乖巧懂事。母亲至善。从我记事以来，几十年里，未见母亲与乡邻起过一次争执，从无纠纷。母亲与父亲相处和谐，从未发生争吵，极偶尔有小拌嘴，很快就好，相互不斗，更不记怨。对于母亲之为人，村中老幼，亲戚六眷，皆称道有加。母亲甚严。我们兄妹四，凡在外惹事生祸，与小伙伴起冲突，每每被母亲知晓，首先安抚对方，转而责备我们，教育我们为人要正，处事须端，不可坑人，不能害事。我们兄妹谨记母训，传承家规。母亲克已。凡事必为他人想，从不与人争利益。母亲是绝不沾人便宜的，哪怕是自己的子女，简直到了过分的地步。我在家乡工作时，周末假期回家，带点薄品，也常被不受。我到四川后，距家甚远，只春节回家，带点物品，常获加倍返还。我给老母的膽养费用，老母竟没收过一次，悉数还我！此刻坐在飞机上，想及至此，泪眼模糊，喉咙哽咽……我至亲的母亲！为儿何可言哉！母亲淡泊。在我印象里，母亲一生中几乎不与钱打交道。父亲早年经商，我幼时常听母亲说，世间的钱齐腰深，挣不完的，够用就好，平安就好。我们兄妹成年后，母亲从来不问收益，只问安全，只问家庭。上周回家探望，妹妹说：老娘二十多年没上过街了。在此经济至上的时代，母亲对钱有疏离感，长期不上街，真可算是浮躁社会的至静者。在这方面，吾亦类之。母亲自然。母亲得心脏病初期，到医院短暂治疗过，后来再未就医，母亲的意思是顺其自然。上天也算是配合，母亲虽身体欠佳，但没有受太大困扰与煎熬。此次病重，坚不就医。医院，坚持要回家。我们兄妹沟通，只能尊重老人家意愿，遂其自然之意。母亲无憾。母亲此生心愿皆顺遂，无大憾。此次母亲生病，父亲始终相伴身边，嘘寒问暖。妹妹由宿州归，侍于床前。兄长与弟弟由上海回，我从四川回，皆与母相处，沟通无碍。我的舅父及两姨妈（江西）均来探望，亲友及乡邻也都前来探视……昨日清晨七时，母亲弥留之际，兄弟妹仨人皆在身前，唯二子我刚与母亲分别回了四川。母亲在世七十七年，在我们子女及子嗣的心中，是永恒的存在。存活一世，相续永远。枝繁叶茂，血脉流传。母亲是一名基督徒。有博爱之心，怀善良之意。走过人间，去往天堂。我愿母亲安息。阿门！二子国艮公元二0二0年十二月三日晨七时记于东行之飞机上徐思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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